(苏恭,越恭)每逢月圆夜,少侠的煞气就要发作(85)

     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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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已至暮冬,天墉所在的昆仑山脉,到了这个时节,总是飘雪不断。天寒地冻,草木凋零,望不尽的肃杀之气。


  天墉城内,也是人心萧索,仿佛人人都在瑟缩在这阴沉砭骨的寒意中,被消磨尽了大半的志气。


  自那天琴川之战后,紫胤真人再度闭关,红玉、陵越、百里屠苏皆受重伤,需在房中疗养。紫胤在闭关之前与掌教之人相商,恐欧阳少恭在西海作什么异常图谋,对沿海百姓不利,令他多派了数名弟子在姚家镇守着,静防其变。如此这般,天墉城里的弟子一下子少了许多,往日的热闹,也被似被这纷纷扬扬的大雪,给全部深埋住了。


  陵越没办法安心养伤,他心头沉郁,所忧甚多。每每思及欧阳少恭在琴川的那些话、自认下的那些事,他就辗转难眠,忧思难安。自相识以来,他便不自觉地深信着他,在许多关键的时刻,在红玉一次次地怀疑之中,他数次为他开脱。他是不曾预料过会出现这样的一种结果的,可待他沉下心来,细细想开,又觉得不对。所谓真真假假,雾中看花,正因为有真的在才会让人躲不过去假的,能够让人动情的所言所行又怎么可能全是欺骗?欧阳少恭竟骤变成了另一个人,这实在于理不合,里面肯定隐藏着一个他不曾道出的大秘密。可无论他梳理那些事,仍是越想越乱。


  不过,真相究竟如何,已不是他此际最为关心的事情,他还有更为担心的人与事:那就是受伤最深、也最重的人,他的师弟——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与欧阳少恭的一切,他比所有人都要清楚,他最为了解,屠苏在这段感情里,是付出了怎样的真心,他也是知道,屠苏最为伤痛的往事是什么,他曾说过,欧阳少恭不仅是他的朋友、爱人,更是他在这个世上黑暗中唯一的一道亮光,而今最深爱的人竟成了最大的仇人,所有被他最珍视的过往,竟成了一场骗局,这样的打击,岂是一般人所能承受?


  自回到天墉城后,屠苏就将自己关了房中,一步也不曾踏出。虽说为了疗伤,可他的伤势却恢复得十分缓慢。他不言不语,比关在禁地中那三年更为沉默寡言,起码关在禁地之时,他看到自己与芙渠,表情还会有几分变化,可如今倒真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表面上,他如常地吃饭、打坐、静养,但这也不过只是表明他不愿让旁人担心而已,此时他那一颗心,是谁都走不进去了。


  陵越不知该如何劝他,恐怕根本也没办法去劝,便是那个人的名字,他也不敢再在屠苏面前主动提及,他知道,这种时候,所有劝言都是伤人的。他只能看着他日益消瘦下去,瘦脱了人形,整个人像已死去了大半。比起屠苏的打击,他自己心头那点悲哀,倒是一点都不算什么了。


  陵越不自主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朝着百里屠苏的房间走去。三天前他曾来找过他,替风晴雪来捎一封口信。琴川事后,风晴雪回了幽都,但她对屠苏日夜挂念,几乎每天都会发讯息过来询问。三天前的那封信中,风晴雪想让屠苏来幽都一趟,欧阳少恭身上的秘密、焚寂的解煞之法,或许都可以向女娲大神询问究竟。


  陵越认为风晴雪所言倒不失为一个解困之法,但他告诉屠苏时,屠苏却仍是丝纹不动的,只说伤未好得完全,不想离开天墉。陵越知道,他仍是不愿主动去面对欧阳少恭的事情。


  陵越推门进去时,屠苏正在床上打坐,他缓缓地睁开眼,对着陵越略一颌首。


  陵越见他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心头又不禁一涩。


  “……昨日掌教真人收到铁柱观观主的来信,称数月前,咒水底下狼妖的残识逃窜出去后,于几日前被数名弟子在附近村庄遇见,争斗之际,那些弟子全被狼妖所伤。狼妖一事因陵端而起,我们也有责任将此事彻底解决。今日我便要下山去除妖,这几天,你先好好养伤……”


  百里屠苏听他说完,倒是神色微变:“师兄,你伤还没有好,怎能下山除妖?”


  陵越心头一热,即使屠苏这般消沉之际,也还是知道关心他这个师兄的,他叹息道:“那狼妖虽只余残识,可据说法力仍不可小觑,只能由我过去了……”陵端已被逐出天墉,其余实力稍强的弟子被派去了姚家镇,偌大的天墉城,也实在是找不出能够处理此事的人来。陵越身为大弟子,哪怕伤没有好,此事他也是责无旁贷。


  百里屠苏沉吟半晌,忽而道:“师兄,我随你一同下山吧。”


  陵越一愣:“你不必担心,狼妖不过是残息,不妨事的,你先养伤,等我回来便是。”


  百里屠苏转过脸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我待在房中太久了……”每一个晚上都盯着屋顶,听着呜咽咆哮的风声从深夜吹到天明,再从日光吹到日暮,一天接一天,满屋子全是他呼出的死气。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一个他不愿意见到的人,没有办法,他只能那样睁着,不眠不休地睁着。所以他身上的伤怎么都好不了,那团生命的火,竟是这样被消磨得快要熄尽了。


  陵越怔了一怔。他看到百里屠苏的眼睛,就像一池极深的潭,那样地深,深得看不见底,心中蓦地一痛。也罢,让他出去,可能比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房中,要好上一些吧。


  他们一同下了山,先是去了铁柱观去找那观主,待细问之后,发觉此事,还真没他们事先想的那般简单。


  当日被狼妖所伤的铁柱观弟子,大约有十余名之众,他们结阵对敌,却被狼妖打得落花流水,简直不堪一击。陵越知道,铁柱观弟子虽法力不强,但那困妖阵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狼妖既然能瞬间破阵,可见他的妖力仍是十分强大。


  百里屠苏忽然想起了什么,对陵越道:“当日在自闲山庄,我好像有察觉到了狼妖的气息,后来寻了一遍,却没有找到它。本以为是错觉,而今想想,也许狼妖残识逃出铁柱观后,在自闲山庄待了一段时间?”


  陵越皱眉寻思道:“不错,狼妖残识的妖力须得重修方不致消散,自闲山庄为阴煞穴地,最适合这些残魂修炼。当日你所见的,极是可能就是它。只不过,自闲被我们毁去之后,它无处可去,就又回来了这里……但是,它既已被人撞破在此,说不定已逃去它处,寻它一缕残息,恐怕不易……”


  百里屠苏环视四周,喃喃地道:“不,我觉得,他应该还在附近……”


  陵越心头一动,屠苏体内有狼妖内丹,或许会对狼妖的气息有其独特的感应,当下道:“好,那我们就去附近的村庄看看。”


  他们在附近村庄转了几圈,并没任何异常的发现。


  此时天色已暗,百里屠苏忽有所动,叫上陵越,朝着山脚的一处地方走去。行了一段路,他们在一间破庙前停了下来。


  天幕沉沉,寒风侵骨,但那破庙之中,却有火光亮起。


  陵越和屠苏一走进庙中,鼻间便闻到一阵香气,原是那团火上,有人用一根木枝上在上面串了两个红薯,放在火上来回地烤,在这冷夜寒冬里,格外地香气扑鼻。


  在这里烤红薯的,是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少年。他身着蓝布粗衣,表情阴冷,见了他们进来,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百里屠苏对陵越使了一个眼色,陵越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陵越和百里屠苏虽是下山除妖,但是对于狼妖,他们其实并不想不问缘由地狠心除之。毕竟,在百里屠苏伤重之际,狼妖将内丹给了他。狼妖当时虽嘴巴上说得凶狠,不过屠苏借了内丹之力,的确提升了不少修为。


  他朝着那少年走过去,含笑道:“小兄弟,我们师兄弟二人,在外走了很多路,这天寒地冻,借你的火暖暖身子。不介意吧?”


  那少年冷冷道:“介不介意,你们都进来了。”


  百里屠苏和陵越相视一望,贴近火堆坐了下来。


  陵越又道:“小兄弟怎么称呼?你一个人在这破庙中,不回家么?”


  那少年道:“我叫二狗子,我没有家。”


  陵越“啊”了一声,忙道:“抱歉。”


  那少年哼了一声道:“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我道歉。”


  陵越道:“你这么小,就一个人流浪为生么?”


  少年不接腔,气氛顿时沉寂了下来,只余那柴火在火堆中烧得噼吧噼吧的声音,片顷,他方答道:“一个人有什么不好?我自小就无父无母,天生天养,逍遥快活。总好过那些有了家又失去的,有了亲人又离开的。”


  陵越感觉到,身边百里屠苏似是微微一动。


    那红薯的香气似是更浓了,只见这个叫“二狗子”的少年先是放在眼前看了眼,又嗅了一下,说了声“成了”,便将其中一个放在一旁,另一个就着树枝举着,试着将皮撕下。


  陵越道:“小兄弟,我们没有吃晚饭,现在饥肠辘辘的,这红薯,能否分我们一个?”


  少年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拿去吧。”


  陵越过去拿红薯,见他表情轻松,似无防备之意,略一寻思,拿了红薯后,仍是原地坐下。他掰开红薯,将多的那部分递给了百里屠苏,他们下山这么久,的确是有些饿了。那少年留意观察他们的举动,见陵越对百里屠苏的眼神甚是关怀,突然“哼”了一声。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不过想起了一个故事……”


  “哦,左右无事,小兄弟不妨说来听听。”


  接下来,那少年果真跟他们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狼妖和人的故事。在那故事中,一只狼妖救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小毛孩,将他渐渐养大,当那狼妖开始习惯小毛孩的陪伴时,小毛孩却被一个云游的道士带走了。


  陵越道:“那狼妖舍得小毛孩离开么?”


  少年道:“狼也会寂寞,他自然是舍不得。可那道士法力高强,他根本打不过他。他只能在附近寻了一个地方不断修炼,等着有一天能把小孩给抢回来。”


  “结果,小孩长大以后变成了道士,当他们再度重逢时,小孩却不认狼妖了,还生怕师兄弟知道自己曾被狼妖收养过,会被别人看不起,冷冷地赶他走,让他不要缠着他。”


  “狼妖很生气,他那么想念小孩,可小孩却那么绝情。他放不下,小孩越是不理他,他就越是要缠着他。于是,他就特地伤了他的那些师兄弟,他和谁亲近,他就要杀谁。结果,小孩为了他那些师兄弟,居然要杀死狼妖。他利用狼妖对小孩的关心设下陷阱,引诱狼妖前来,最后竟狠心将狼妖封印于禁地之中,百年不得见天日。”


  陵越叹了一口气道:“那狼妖确也有可怜之处。”


  少年冷哼一声,火光映着他的脸,他的眼中似有一团焰火在不住地跃动,森然道:“是啊,人都说妖类凶残可怖,但人心何止冷酷百倍?妖虽会食人,但不过只是为了生存而不得已为之;而人呢,人却会为了一已之私而骗人、害人,甚至是自己的至亲至爱之人;昨日恩情,明日皆非,哪怕你对他再好,他也不惜将过去全部撕碎给你看,还要让你下地狱!……”


  陵越渐觉百里屠苏呼吸沉重,心道不好,深知不能再继续这场对话,干脆挑明道:“妖既食人,人自然要降妖。有因才有果,噬月玄帝,你说是么?”


  少年倏然变色,眼如利箭,突然一跃而起,朝着陵越飞身扑去。陵越挥手格挡,二人数招来回后,少年伸出右掌直拍向陵越胸口,陵越伸掌相抗,运起灵力,震得少年连退数步。狼妖冷笑道:“我现在附在这少年的身体里,你若是要杀我,就是杀了人。天墉城的弟子也要滥杀无辜么?”


  陵越闻言,略一停顿。狼妖在这间隙,咬破手指,于空中划了一道血符。不出片刻,那破庙之中竟是黑气缭绕,幽魂游窜。


  “师兄?”百里屠苏顿觉胸中猛地一痛,然后有什么东西在紧拽地他的心,方才已呈异样的气息,而今正在这黑气的侵扰之下,疯狂地奔涌起来。他紧紧地捂住胸口,痛苦地大叫了一声。


  “屠苏,你怎么了?”陵越忙上前察看,却被百里屠苏一把推开。“不要……过来……我……”百里屠苏冷汗直流,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已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煞气像是被什么强力催动着,要不顾一切地发作起来。


  陵越看到百里屠苏额间红痕如血,已知情势危急,却又束手无措,因为那些黑气,也正将朝着他侵袭过来。他收摄心神,转身拔剑,与那黑煞之气缠斗起来。在打斗之中,他听到狼妖得意的笑声哈哈传来:“蠢货,你师弟吞了我的内丹,我只要以气息为引,就能扰得他心神不宁,亏你们还留在这里听我讲这么久的故事,半点没觉察到我早已暗作手脚。这四方怨灵,你们就好生享受吧!”


  狼妖说完那话,转身便要离去。陵越尚自顾不暇,百里屠苏危在旦夕,哪还有力气去管狼妖的来去?当下心头大悔,后悔方才不该如此轻敌。


  恰在此时,门来忽然传来“丁铃”、“丁铃”的串串铃声,那狼妖原本得意洋洋的表情,忽然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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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狗子被压了那多集的戏,终于被我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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