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恭,越恭)每逢月圆夜,少侠煞气已经不会发作(110)

 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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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云收雨歇后,暮夜已深,百里屠苏确认欧阳少恭进入了熟睡,再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锦屏山位于城郊三里外,百里屠苏一路腾翔,倒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顶峰之上,只有一株古松,高大苍劲,叶似华盖。

  

  “屠苏!”


  身后传来了青宣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来对了。


  一时间,他也说不清楚是庆幸还是失望。

  

  青宣邀请他去了自己的洞穴之中,虽说是洞穴,进了洞口之后,里面倒是布置跟人类居室一般无二,既宽敞又干净。青宣酙了一杯茶给他,百里屠苏却接也不接,只皱着眉头地看他,脸上有些不耐。


  青宣不以为杵,颇开心地道:“屠苏,看到你还活着,我真的很高兴。”


  百里屠苏淡淡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青宣笑了一声:“你接了人家赏银,来捉我这只千年狐妖……”他将事情来龙去脉简单讲了一遍,又说了一些他们后来重逢时候的情况。见百里屠苏垂眸不语,接着又道:“你是打碎我丹药的人,却也是我第一个朋友;我在此地修炼近九百年,除了煦之,并未跟人有过交情。所以我十分在意你的事,绝不会来骗你。”


  百里屠苏不吭声,在青宣的叙述中,有一些画面开始朦胧地出现了——他的直觉告诉他,青宣并没有说谎。当青宣说到,自己曾打碎他的内丹时,一时有些难过,不由得问道:“那你现在,可还有法力么?”


  青宣道:“没事了,后来你央尹千觞用幽都的独门法术替我重塑内丹,后来我又去了青丘国,得狐王关照,输了一些法力给我,自保应是无碍。”


  听到此处,百里屠苏蓦地想起,自己在札记之中看到有关小狐狸襄铃的记载,便告诉了他自己与少恭在琴川遇到襄铃的事情。青宣听说襄铃已回青丘国,长舒了一口气,感叹道:“她生性单纯,人间确实不适合她。我之前便劝她留在青丘国,那里清气卓越,最适合狐族修练,且有她父母照拂着,好过在外飘零,她却偏偏要跟着我回来……”


  “她回来是为了找方兰生,可是方兰生却要成亲了,”百里屠苏插了一句,随后不解道,“你既然说青丘国那样好,自己又为什么非要回来?”


  青宣一顿,心道若是从前的百里屠苏,想是不必问已知自己留在江都的缘由;现下他没了记忆,却是不明白了。不过这些琐细的过往,他也不愿此刻再讲与百里屠苏听,只轻叹一声:“人间有一句话,叫做‘此心安处即吾乡’。从前我一心想去狐族聚集之地,可去了以后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始终还悬挂在这里。心中若有牵挂,便是走到天涯海角,总会想着回来的。”


  那一日,他回到江都,本没有打算就此停留下来,只想着去看他一眼,看完了,心事了了,就好好回青丘国去。结果,当他偷偷去了宋煦之的家中,看到他被家人逼着娶亲,却始终抗命不遵,看到他愁绪百结,沉郁于胸,心中不免又生出许多对他的怜惜之意,于是连着数日都守在他家附近。那天晚上,他看到他拿出笔墨来写字,写了整整一夜。他心中不解,待他睡去后,就隐了身去他房中查看,结果看到落了满地的“宣”字。


  那个时候,他便知道,自己是走不成了。


  此心安处即吾乡?!


  百里屠苏心头一跳,忽然间,脑海中闪过方才欧阳少恭沉溺情事时失神的表情,一股愀心的滋味如烟雾般蔓延,让他瞬间生出一种转身离去的冲动。


  “屠苏,你还好么?”青宣见他神思恍惚,不由得出言提醒。


  百里屠苏回了神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青宣说了蓬莱之后发生的一些事给百里屠苏听,见他脸色和缓,方试探着问道:“屠苏,你又是怎么活过来的?后来,又怎么会和欧阳少恭在一起?”他想起白天里自己一时情急,让百里屠苏心生反感,因此说话便小心谨慎起来。


  百里屠苏神情有些恍惚:“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叫我屠苏,我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个人……如果我是屠苏,少恭又为什么不告诉我?”


  青宣犹豫了片刻,终是豁出去般地说道:“屠苏,你可知道,数月之前,你曾在蓬莱岛上与欧阳少恭同归于尽?”


  百里屠苏瞬间变了神色。


  青宣目光澄亮:“屠苏,既然你来找我,可见心中已有疑惑,你想不想知道,你与他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百里屠苏气息变促,两只手紧紧握住扶手,指节皆已泛白。他看着青宣,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百里屠苏回到“春香阁”时,已是三更时分。他使了法术进来,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月光从窗阁上钻进来,蒙了一层纱雾似的笼在欧阳少恭平静的脸上,他呼吸平缓,维持着百里屠苏离去的时的那个睡姿,看似从未醒过来。


  百里屠苏看着欧阳少恭恬静的睡颜,只觉得自己方才嚣乱不平的心绪,一下子都安落了、偃息了。只有一下又一下扎实又平稳的心跳声,把所有灵魂深处的空虚都填补得满满当当。


  少恭……


  他痴痴地在床上望了许久,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贴在他的脸上,那温热而细腻的触觉让他觉得无比亲切;而后又俯下身来,寻着他的唇,轻轻落下一吻。欧阳少恭似是真的睡得沉了,对他的这些动作全然不知,只一味地酣睡。


  他从包裹之中取出自己的札记,在桌前摊开。他知道自己等到明日,所有的记忆又会不复存在了,那时候必然没有第二个青宣来令他知晓过往,所以有些事,他必须要现在写下来。可无数的话在他脑内酝酿、翻滚,就是澄静不下,难书纸上。


  他不知道自己原来跟少恭有这样曲折的过往,又是一半仙灵又是灭族之仇,那些记忆虽有似云遮雾罩,可带动的情绪却是实实在在、伤心伤肺的,他完全可以体会自己做下除去欧阳少恭这个决定时所经历的那些艰难与绝望;不过,青宣或许不明,除此之外,他对欧阳少恭的感情又不止于恨,或者说,有更多不是恨的成份。


  “我是百里屠苏……”百里屠苏在本上写了第一行字,但忽然又顿住了。


  少恭不告诉他,自己正是百里屠苏,只唤他作“韩云溪”,这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少恭真如青宣所说,是因为恨着百里屠苏?他应该没有夺走另一半仙灵吧?不然,百里屠苏为何还会活着?少恭的法力,为何又不见如仙人一般的卓绝?


  “你现下方知我为何看到你与那欧阳少恭这般紧张了,屠苏,在蓬莱岛上,他可是切切实实地死于你的剑下,虽不知后来是怎么复活了,若按他从前的性子,不该就此罢休的。你虽对我说过,他从前爱你是真的,可是他对你的恨,也半分并不假啊!”青宣的话,就像投射到百里屠苏心上的一层阴影,教他根本无法忽略。


  但他倒并非就此而怨忿欧阳少恭。虽然那些过往或许是自己的,可属于百里屠苏与欧阳少恭的恩仇,毕竟已经过去了。他杀了他的亲友,可自己也杀了他复仇,所有的一切已经烟消云散了,现在只有一个韩云溪,和一个欧阳少恭。


  难道少恭也是不愿回望过去,所以才叫他云溪的吗?


  少恭,如果这就是你的想法,那我便,随你所愿。


  百里屠苏食指光芒微现,那写好一行字立即消得一干二净。


  “屠苏,让我带着你回天墉城吧,我十分不放心,就怕欧阳少恭会对你……”


  “不必!他不会的。”


  “你还这般信他?”


  “我失去了记忆,但唯独还记得少恭,所以这便是我内心的选择,就算将来会有什么变化,我也不会有任何遗憾。只当是,天意如此,与人无尤。”


  临时之际,他对青宣这般说道。青宣张了张口,终是不再相劝。


  他思索了片刻,决定在纸上写下四个字:相信少恭。


  正要合上札记之时,忽然灵光一闪,又接着加上一行:不要嫉妒百里屠苏。


  写完之后,他只觉得心头圆满,倦意也有些袭来,悄悄地溜上床去,待身体焐暖之后,再自背后慢慢地圈住欧阳少恭。欧阳少恭美梦中似有觉察被人打扰,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随后翻过身来,找了一个舒服的位子,更紧地缩到百里屠苏的怀里去。


  四肢交缠,密不可分。


  百里屠苏闭上眼睛,感受着与欧阳少恭连体婴般的亲密,无限的情意就如旧墙之上那郁郁葱葱的枫藤,盘根错节,占据了每一处的细缝。


  此时此刻,他所有牵挂都是欧阳少恭,心中若了牵挂,就再也不会走远。他是韩云溪也好,百里屠苏也罢,此生此世,都已经无法离开欧阳少恭了。


  果然是,此心安处即吾乡啊!


  晕晕沉沉睡了一夜,次日醒来时,天光已是大亮。百里屠苏只觉得脸上一片红暖,摸了摸脸,发觉肌肤竟被阳光晒得发烫。


  这是哪里?我又是谁?


  望着这陌生的房间,百里屠苏又开始了每日必备的记忆迷思。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衣衫飘逸,长发未束,打扮得十分随意。


  “少恭?”


  “你醒了么?”欧阳少恭闲闲地走进来,于梳洗台边坐定,“既然醒了就过来帮我束发罢。”


  “恩……”百里屠苏虽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可还是下意识地听从欧阳少恭的指示,翻身下床。他接过欧阳少恭手中的发带,小心地问道:“少恭,我好像……什么都记不得了……就连自己是谁,都想不出来……我这是怎么了?”


  欧阳少恭转过头去按了一下他的手,温柔道:“不必担心,你只是出了一些意外,桌子上是你平时作的札记,你翻翻便知道了。”顿了顿,他眼眸一闪,唇角上扬,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至于你的名字,你可要记住了……”

      

        “你叫屠苏,百里屠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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