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恭,越恭)每逢月圆夜,少侠的煞气就会发作(113)

  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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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


  芙蕖练完功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陵越独自一人站在山门前,居高远眺,他的目光穿过那巍巍群山,似乎到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这一个月来,他每天都要在这里站上许久。芙蕖心中叹了一口气,举步上前,出言打断了他的沉思。


  陵越淡淡道:“什么消息都没有。”


  “屠苏他们……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想来应该不会。一个月前,他们还从乌蒙灵谷发来消息。况且,若阿翔找不到他们,也应该会回来了。”


  陵越虽然这样说,但心头仍有忐忑。三年之期将满,欧阳少恭须得尽量回天墉城补齐屠苏的魂魄才行,否则的话,他们二人均有性命之忧。


  当初遵照师命,他没有告诉他们真相,让他们二人下山四处游历,但若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变故,让少恭心念又改,从此留在某个地方不愿回来,那……


  自己到底要不要干脆把真相说出?


  正踌躇间,高空之中忽地传来一声鹰啸,两翅搏展,俯旋而下。


  “阿翔,是阿翔!”


  芙蕖大喜之下,高声地叫了起来。


  陵越用法术解下封存在阿翔体内的符文,略略读了一遍,脸上露上一丝宽心的笑:“他们半个月后会回天墉。”


  “真的么?那他们现在去了哪里?”


  “江陵。”


   江陵,乃是中原地区一大战略要地,荆都名城,东南重镇,风土气象自与别处不同,城楼密集,阡陌纵横。百里屠苏被欧阳少恭带着在城中转了几日,只见他对此地甚是熟悉,可对那些繁华热闹却心不在焉,时不时在一些地方停留下来,眼神中浮现出隔世般的迷愁。


  “少恭,你从前来过这里么?”百里屠苏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何止来过……不过也有两百多年不曾踏足了,沧海桑田,一景一物全都换了一付形貌。”


  两百多年?百里屠苏听得一惊,他尚记不得欧阳少恭渡魂之事,自然万分诧异。


  欧阳少恭见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淡淡道:“从前你我恩怨纠葛太深,许多事,我不愿说与你听;与你在外这三年,你确是替我解开了许多心结。屠苏,你想要的真相与答案,明日我全都告诉你。”


   真相?那又是什么……


  百里屠苏对自己永远沉睡在迷雾里中的记忆,隐隐有些不快。


  次日大早,欧阳少恭御风腾翔,带着百里屠苏来到附近的一座山脉之中。此山高耸入云,山路险峻,平常鲜有人走。不过这对于有异术在身的二人,却没有什么阻碍。欧阳少恭披荆斩棘,深入山谷,最后在一座巨大的古木前停下。他捏了一个法诀,随着灵力荡开,竟有一个山洞的入口,出现在古木之后。


  那山洞曲折狭长,约莫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眼前突然一片空旷,中间一汪清泉,两旁草木萋萋,丛花盛放,美不胜收,百里屠苏怎么都料想不到,这里面竟还别有天地。更教他讶异的是,在那草地之上,竟还摆着一付琴案,不过支架陈旧,显然已经摆放了许久。


  百里屠苏尚不及询问,一旁的欧阳少恭指了指右侧从崖顶垂挂而下的瀑帘道:“你使避水法,我们一起穿过那道瀑布。”


  百里屠苏依言行之,待水雾散去,他便看到了一间极雅致的房间,里头陈设一应俱全,只是全部蒙了一层厚灰。


  “这是……少恭从前住过的地方?”


  “算是一处落脚之所。”


  欧阳少恭使了一个法术,将此地的积尘悉数散去,而随着他法术的施展,原本空白一片的石壁之上,慢慢出现了多幅画卷,那里头或是景或是人物,笔法简洁,旁边还附有小字。


  百里屠苏被些画卷吸引,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一一看了起来。


  在他眼前的第一幅,是一个身量尚小的少年,只见他痴痴地望着炉鼎中的一把剑,眼中之中似乎透露着无限的渴望。百里屠苏发现,那把剑的形状,让他觉得十分熟悉。


  我一定看过这把剑。


  但是,我又是在哪里看到过这把剑呢?


  百里屠苏渐渐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只觉得有什么记忆呼之欲出,却堪堪差那么一点,而抓不住、摸不着。于是他更深地看了地过去,不知不觉中,周遭地一切逐渐渺远,而眼前忽然出现一团赤红的焰火,烧得那样猛、那样烈,在那熊熊的焰火中央,则是一把黑色萦绕的剑。


  焚寂,是焚寂!


  说不上为什么,他只觉得心头狂喜,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在那把剑上,有着一种强烈吸引着他的东西,那样东西对他而至关紧要。那是他的另一半,他魂牵梦引的另一半,他必须将它与自己融合。可是那烈火却阻住了他……不,即便是在烈火中焚尽,他也要把那剑拿在手里……火舌卷上了他的身体……好疼……可他仍要走过去,死也要走过去……一直到,灼热的赤焰将他团团包围……为何这火,是这般的猛烈,带着焚尽一切的威势……自己的身体快要疼要消失,可那把剑,却依然在触摸不到的地方……为什么……焚寂……我的一半仙灵……

  

  “屠苏!”


  随着欧阳少恭的一声低叱,百里屠苏猛然从幻觉中清醒。火焰消失了,焚寂也消失了,只有眼前的这幅画,还有身边的欧阳少恭。


  这短短的片刻,竟令他汗透重衣,面色惨白。


  “屠苏,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百里屠苏将自己在幻境中所见的一切告诉了欧阳少恭,欧阳少恭一怔,无数的思绪翻上来,脸色万分复杂。“想不到,你竟能感受到我昔日的心情……当初,我在作画之时,曾施加过一些法术,常人瞧不出异样,但是我自己每看一遍,那作画之时的焚心之痛又会如昨日重现般清晰,这原是提醒我自己勿忘从前记忆,不料,你竟也能感受得这般深切……想来,是因为你曾有过我的一半仙灵,而今又与我同用一块婴石之故。”


    百里屠苏一怔:“少恭,这着焚寂的少年,就是你?为什么,你要施加这样的法术?”


  虽则仅有片刻,可那种求而不得的痛苦,已令他刻骨铭心——这实在是太过纠结,也太过可悲。


  欧阳少恭道:“不错,不止这个少年,这画像上的所有人,都曾经是我……”


  果不其然,百里屠苏脸上出现了如他所料的震惊神色,他抬起头,看向那些画像,长久不语。


  过了好一时,他方才启声道:“第一个少年,也就是你方才经历的,他名叫角越,他的父亲角离,便是将我的仙灵拿去铸剑的龙渊族人……”


  无限的往事,在欧阳少恭低沉的嗓音之中,娓娓向百里屠苏道来:“……我只有二魂三魄得以从剑中挣脱而出,魂魄分离之苦难以细说,而不全的魂灵更是无处归依,恰那时角离妻子临盆,我也不知何故,竟钻进了此子的体内,从此依附其命魂而得以生存。”


  “我日夜痴望焚寂,只求能与那剑中另一半仙灵融合,可惜被炉鼎中的烈火所阻,而我初次渡魂,亦不知如何操纵人类躯体,手脚难以施展,苦不堪言……后焚寂遭女娲封印,我只觉得万念俱灰,投入炉火之中只求一死……”


  “可求死亦非如此简单,当我再度苏醒,发觉自己被吸附于一棵古树之内,我原为凤来琴所化,此古树有仙灵之气,得其滋养,魂魄之力渐渐恢复。我于树体之中待了数百年,直至有一日,从天而至的一场天火毁去树身,而我的魂魄在经历诸多周折之下,竟又进入了一个人类的身体之中……”


  “我便是如此,开始了以渡魂之法生存于这个世上。每一次渡魂俱是一次生死煎熬,即便最终存活下来……若至婴儿之体便罢,若稍年长些许,却不能立刻将新的身体操纵自如,哪怕微动手指,亦受万蚁噬身之痛……可无论如何艰难,如何煎熬,我都必须咬牙苦忍,直至完全占据、操控那陌生的身躯,否则,便没有生存下去的可能……”


  “少恭!”百里屠苏听得心头大恸,忍不住一把抱住了欧阳少恭。虽未经历同样的痛楚,然而他却可以从他的叙述之中,感受到那种万蚁噬身的滋味。


  “我不知道,你竟然经历过么多的煎熬……”


  欧阳少恭淡淡道:“渡魂之后的折磨虽甚是煎熬,但最为痛苦之事,却并非仅仅在此……”


  百里屠苏脸色发白:“难道,还有更为痛苦之事?”


  欧阳少恭闭上眼睛,声音变得有些干涩:“你或许无法想象,何谓生与死的折磨,它最为痛苦的并非身体的疼痛,因为只要能够感受到痛,那正说明你活着;而更让人害怕、让人恐惧的反倒只是一个瞬间,一个生与死交汇的瞬间……”


  瞬间?生与死交汇的瞬间……


  那究竟是怎么样的瞬间?!


  百里屠苏感觉到,他怀中的欧阳少恭,身体竟不自觉地发起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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