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恭,越恭)每逢月圆夜,少侠的煞气就会发作(81)

琴川郊外。树林。

 

他们遇到了一场袭击,来自于一个并不曾预料到的人。

 

尹千觞。

 

他们看到尹千觞站在大路口,背对着众人而立,似乎一直在等他们的到来。风晴雪看到兄长的身影,情不自禁地上前,可未及她呼唤出口,尹千觞已经意外转身,看得众人皆是骇然变色。

 

只见他的眼中遍布妖异红光,表情凶狠,周身杀气沸腾,显是被人下了特殊法咒。未待众人回过神来,尹千觞铁剑蕴力、挥手横扫,失去理智地朝着他们一顿砍杀。

 

也不知尹千觞被下了何等禁咒,其如疯似狂的状态下武力远高于平时,众人被打得措手不及。即使是集红玉、陵越还有百里屠苏之力,最终制服尹千觞,多多少少都受了一些伤。伤得最重的是风晴雪,她不忍对其兄下手,不慎被剑气所侵,内脏受损,伤势不浅。

 

尹千觞被制昏迷后,虽一时间已无伤人之力,但他为何会如此、醒来后是不是又会发疯,众人心中均是七上八下。眼看进琴川救人在即,这样的尹千觞如何处理也是件麻烦事。

 

 此时,寂桐犹豫着道:“大家若是信我的话,不如让我来试试。”

 

“桐姨有办法?”红玉眼睛一亮。

 

 寂桐从袖中掏出一个布袋,从中取出一颗药丸:“这颗药,或许能解千觞身上的毒。”

 

“毒?你说是我大哥中了毒?”风晴雪讶然道。

 

寂桐点了点头,她曾见过少恭用此法整治过恶人。她的犹豫在于,手中解药,也恰是昔日少恭所炼。此时拿出来,倒有些微妙了。

 

风晴雪却是心无芥蒂,跟寂桐确认此药有效之后,毫不犹豫地拿给尹千觞服下。尹千觞服药后,身上凶邪之气顿缓,可人却还没有清醒过来。

 

正在众人查看尹千觞药效之际,一群不速之客忽然而至。

 

元勿带着十余名青玉坛弟子,从琴川方向而来。

 

陵越见他们表情不善,质问道:“你们坛主呢?”

 

元勿冷哼一声,也不回答,只说了“布阵”两个字,瞬间众弟子已将他们团团围住。青玉坛弟子武功低微,红玉等人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不明白他们所为。红玉横剑在手,静观变化。然而,当红玉发现他们所谓的“阵”,既非出剑,亦非结诀,而是齐齐从袖间往外掏东西时,顿感不妙,可尚未来得及出言示警,一团团白色弹药炸起的粉末,已在他们身旁扩散开去。

 

奇怪的粉末,如烟如雾,经久不散,同时散发出诡异的香气。百里屠苏在吸入那香气的第一口,只觉得脑子顿时一空,晕眩的感觉扑面而来,眼前也是一片刺痛。他连忙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以灵力平息识海异动。

 

待到他再度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云雾缭绕,而他身边,看不到任何人。

 

“师兄,红玉姐,晴雪,兰生……”他叫着众人的名声,可是耳边却是死寂一片。他只能不断地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地一清,周边云雾悉数退去,一座城门倏然出现在眼前。

 

琴川。他竟然来到了琴川。

 

他踏入了琴川,然而他眼前的琴川, 又绝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琴川。

 

那样繁华熙攘、人流如织的地方,竟然变得死寂一片。当他再走前几步,忽然有一个人肥胖的身影出现了他的面前,他定神一看,居然是茶楼里的那个茶小乖。只见茶小乖气喘吁吁,脸上一付惊魂不定的表情,看到他时激动得拉住了他的手,急急道:“百里少侠,你来了就好了。欧阳少恭……他……他已经把琴川百姓尽数化作了焦冥!”

 

“你说什么?”百里屠苏大失惊色。

 

恰是这个时候,天色忽地暗沉下来,黑云压城城欲催。眼前一阵风沙席卷之后,大街小巷,突然站满了人。

 

这是原本消失的琴川百姓,他们诡异的消失,却又诡异的出现;但,这些莫名出现的人,已经不再是活生生的“人”。

 

麻木的表情,空洞的眼神,以及无比僵硬的动作,好似是一瞬之间就从活生生的人变成这般行尸走肉,跟服下漱溟丹的韩休宁一模一样。

 

焦冥!他们竟都已变成了焦冥! 

 

百里屠苏看着这黑压压一片的焦冥,一下子脸都青了。最不好的预感正在变成现实……

 

“来不及解释了,你快随我来,你的朋友都在方府……”茶小乖拉着怔愣当场的百里屠苏直往方府里走。百里屠苏在一片混混沌沌之中想起红玉等人,急忙随着茶小乖飞奔而去。

 

他们穿梭在这些焦冥阵中,当百里屠苏不小心撞碰到这些焦冥之时,他们就突然变作数道荧光,瞬间消散无踪,与韩休宁在阳光底下化散的景象一模一样,百里屠苏不由得心头一痛。

 

方府熟悉的朱红大门正敞开着,迈进门去的那一瞬间他有了些许不自觉的停顿,然而脚步踉跄下,还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着走了过去。绕过长廊就是方府的后花园,再过去一些是方如沁的房间,他在里面看到了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正一手捏住方如沁的下巴,一手拿着一颗药丸试图要给她喂下去;而方如沁则是一脸的惊恐,挣扎着欲往后缩,却又被他拉了回来。她闭上眼,绝望地流下了一行泪水……

 

他再想不明白、再不愿相信,这样的场景,他也没办法欺骗自己,不懂得欧阳少恭究竟在做什么。

 

“少恭,住手!”他喝止欧阳少恭,朝着欧阳少恭步步走去,可不知为何,脚步却如注铅般沉重。

 

欧阳少恭看到了百里屠苏,手上动作却没有停止,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方如沁见到百里屠苏出现,双眼现出亮光,艰难地发出求救声:“屠苏,救……救我……”

 

百里屠苏急道:“少恭,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快放开如沁姐!”

 

欧阳少恭似是讥笑一般:“我给如沁服下长生不老的漱溟丹而已,你何需如此紧张?那药的功效,屠苏不是应该最了解么?照理说,你在乌蒙灵谷应该已经复活了你的母亲大人才对!啊,母子分别十余载,今朝重逢,定是激动万分、热泪盈面,可惜啊,这么感人至深的场面,却没能陪着屠苏见证。”语毕,他还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百里屠苏回忆起乌蒙灵谷里发生的一切又是一阵钻心地痛:“你早已知道那是焦冥?外面的百姓变成那样,都是你做的?”

 

欧阳少恭一把放开方如沁,方如沁狂咳数声,不知怎么回事,人渐渐地软倒下去,最后昏迷在了宽大的太师椅上。他好以整暇地侧过身来,正对着百里屠苏,淡淡一笑道:“那些百姓就跟衡山脚下那些村民一样,都患了疫症,若无良方医治,不多时便会死去,还会传染到别的城去……我给了他们能长生的神药,他们岂会有不趋之若狂的道理?至于你的母亲——屠苏,你不是一直想要复活你的母亲么,怎么,难道韩休宁没有活过来?难道她不能够永生?”

 

百里屠苏只觉得自己的血液正在一寸寸地变冷,他红着眼道:“可那是焦冥……是尸偶,根本不是什么永生……少恭,你为什么要这样骗我?还有琴川的百姓,你为什么要好端端地夺人性命?”

 

欧阳少恭敛眸叹息道:“没想到,屠苏也是这么不理解我。医者父母心,但纵是医道通天,想要起死回生,又谈何容易?凡人皆逃不过生老病死,活着的时候,难逃诸多苦难相随,临到头来,发现种种欲望不过是镜水花、水中月……化作焦冥又有何不好?形体长存,容颜不灭,永生永世生活在没有痛苦的世界中,永远脱离六道循回之苦,岂不完满?”

 

欧阳少恭终于承认他给的药即是焦冥,这样的结果,百里屠苏并非完全没有预感,然而此刻听在耳中,还是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扑灭所有侥幸的火焰。

 

“变成这样的异物又叫什么完满?”他盯着欧阳少恭,想从那充满嘲讽的眼神中找回一丝昔日的温情来,可除了陌生,还是只有陌生,“如果少恭无法炼制起死回生的丹药,何不一早告诉我?究竟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少恭,你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你从前,明明……”

 

 

“从前?”欧阳少恭脸色瞬间变冷,“从前的我又是怎么样?屠苏,你问我为什么,你怎么能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从来都是知已,你不是最应该知道我的心事?你不也感叹过命运的险恶,命途的多舛?你也不是受过孤苦无依的痛苦,不是有过让亲人永远陪伴身边的执念?”

 

“可我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陪伴……”

 

“这样的陪伴有什么不好?”欧阳少恭盯着百里屠苏道,“人心易变,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离开你……”

 

欧阳少恭伸出手来,像要轻触百里屠苏一般,百里屠苏下意识地闪避了过去,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他立即露出一个“果不其然”地眼神,嘲弄道:“你看,你不也如此么?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可一旦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立即躲得远远的,还露出这么一付表情……”

 

此刻,百里屠苏的确满脑子都是想立即逃开的念头。眼前这个“陌生”的欧阳少恭,是他从未见识过的欧阳少恭,他曾以自己是多么地了解近、贴近他,可现在好像一瞬之间全部都十分遥远。

 

好像他们从未相识过一样。

 

百里屠苏看着这个“陌生”的欧阳少恭,心中千头万绪,他只想知道,少恭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欧阳少恭的眼神一闪,令他忽地想起了他对巽芳的执着。难道,还是因为巽芳……他从未放下过对巽芳的执念,当日知道“巽芳”是素瑾之后,他就一直郁郁寡欢,难不成那个时候起他就……

 

“是因为巽芳吗?是因为知道巽芳姐并没有活过来,而你不知从几时得知玉横并不能起死回生,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吗?”百里屠苏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欧阳少恭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果然是了!原来能够改变他的,始终只有巽芳一人!百里屠苏喉咙哽得生疼,继续颤声道:“可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少恭,你明知母亲对我有多重要,可我只能眼睁睁地毁去母亲的尸身……少恭,我一直这么的信任你,一直都毫无怀疑……我不相信,你是故意要让我这么痛苦……”

 

欧阳少恭看着百里屠苏痛到极致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波动。只在听到百里屠苏毁去韩休尸身时,像是回忆到了什么,淡淡道:“你的母亲韩休宁……呵,说起来,她也算是我的一个故人。可惜,谁让她当年坏了我的一桩大事,我如今也不过只是回报她一二。”

百里屠苏脸色瞬变。

 

他想起了那个似真似假的记忆,脑子里顿时轰轰作响。

 

“是你,真的是你……当年,你就来过乌蒙灵谷?”

 

“你终于想起了,韩云溪!”欧阳少恭一字一顿,字字如利箭,直刺百里屠苏的心。

 

百里屠苏脸上的血色褪尽,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这是他内心最不愿意触及的一部分,当这份回忆开始复现脑海的时候,他就生生的压制着自己,不去细想、不去细探, 直将它变成模糊的一部分,假装告诉自己,这些并不存在,它只是一份错觉。可而今却被欧阳少恭那样轻易地说出来,轻描淡抹的口吻,还有掩饰不住的对他母亲的恶意。

 

事到如今,他还能怎么回避?

 

可他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喃喃道:“你是被雷严所迫对不对?你只是探路的卒子,你只是被逼无奈,你并没有……”

 

欧阳少恭向他走近几步,几乎凑到他的面前,百里屠苏下意识地别过脸去,却被欧阳少恭修长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往前一递,恰与他漆黑的双眸对上。

 

从前,百里屠苏一直觉得少恭的双瞳清亮惑人,此刻看来,却只觉得渊深莫测。可他此时避无可避地看着他,整个人都是即将陷入深渊的恐惧与无力。

 

欧阳少恭盯着百里屠苏,沉声道:“如果是这样,你又会如何?放下这一切,继续和我一起?我做了杀害你母亲和族人的探路卒子,你还愿意原谅我?”

 

像从前无数次那样,他们这样毫无阻碍地对望着,似乎都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之中,找寻到心底最深处的所在。百里屠苏在一片纷乱的思绪之中,不知怎地,仿佛听到了当日从遥远的虞山的槿园里,传来的籁籁风声。

 

他想起了仇沁蕊和卓云飞,想起了事后和少恭的那场对话……

 

少恭,当日你的意思,便是如此?你所担心的,便是此事?你也像卓大哥一样,做了你不愿意做的事吗?

 

如果是这样……

 

“是!”他下意识地答道,“只是你不是有心……我……”

 

“屠苏……”欧阳少恭喟叹一声,右手摸上他的脸,“你当真,连此事也可以原谅?”

 

百里屠苏看着欧阳少恭复杂的眼神,心中那空荡荡的无力感快让他支撑不住了,他想起了无眠的长夜里那些吞没一切的孤寂与痛苦,对眼前之人的珍惜与渴望最终占了上风。他一把抱住欧阳少恭,哽咽道:“少恭,你快告诉你,你不是故意对不对?当年你只是被雷严所挟,现在你亦是一时迷罔……你愿意回头的是不是?回头吧少恭,只要你肯定回头,所有的罪孽,我都愿与你一同承担!”

 

欧阳少恭身形一僵,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丝脆弱之色,可转瞬,却突然推开了他,向后退了两步。

 

不过片顷功夫,他又恢复了方才那付嘲弄的表情,淡笑道:“屠苏的情意,当真令我感动!但可惜,你错了,一开始就错了。我也想假装告诉屠苏,一切正如你所言,但屠苏如此真心对我,我又怎生舍得欺骗屠苏?”

 

百里屠苏讶然地看着欧阳少恭,整个人都僵在当场,他有预感,接下来他要听到的话,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一切,他想阻止,却只能任那残忍的字句一字一刀地在他心尖上割过:

 

“……谋夺焚寂,本就是我和雷严共同商议的大计。雷严那蠢货,何德何能足以差遣于我?可惜,那时候我病重初愈、修为不足,只得暂借雷严和青玉坛的力量,得你信任,方知那两天是你们结界最薄弱的时候。之后我布下血涂之阵,鬼面人杀你族人以祭阵,眼见即将成功之时,是你母亲的阻拦,让我功亏一篑……”

 

“百里屠苏,这才是乌蒙灵谷惨案的全部真相。”

 

“你的仇人,可不光光是雷严,还有我。”

 

“现在,你还能不能说出,愿意原谅我,同我在一起,承担所有罪责的话来?”

 

欧阳少恭的话,就像最利的刀,让他全身的血肉都被一刀刀的剐刺着、凌迟着。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内心深处那狂暴的邪煞之气又席涌而来,眼前像是被无尽的黑雾包围,让他的理智渐渐开始丧失。他疯狂地摇头,嘶吼般地大叫起来:“这不是真的,不是的!你骗我,你骗我!”

 

他血红着一双眼睛瞪着欧阳少恭,如同一头狂乱的兽,眼中尽是绝望、痛苦,还有几丝不自觉地哀求,欧阳少恭却丝毫不为所动,仍是步步紧逼:“你心里早已知道,这一切才是真相。你明明清楚得很,却为了眷念那点情欲爱恋,而故意蒙蔽自己。”

 

“百里屠苏,你这样,可对得起你那些死去的族人?”

 

“你好好看看,他们当年是如何死去的……”

 

随着欧阳少恭的语音落下,百里屠苏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置身在了乌蒙灵谷,并且恰是雷严率鬼面人屠杀族人的当日,所有的场景均犹如身临,耳边哀嚎之声遍野,无数地鬼面人如地狱中的恶鬼,凶残地屠杀着谷中的村民,无论是老人,还是孩童,他们皆毫无人性地砍杀,手无寸铁的村民犹如待宰的羔羊,四处都是刀光,刀光即处,他们就变成一具尸体……

 

血溅在地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不要,住手!住手!

 

百里屠苏被巨大的哀痛所包围着,早已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幻。他的煞气早已奔涌不止,背后焚寂长剑脱鞘而出,他疯狂地挥动长剑,试图阻止这场惨烈的大屠杀,但没有用,一切都已经晚了,他什么都不能阻止。无数亲人朋友在鬼面人的刀下被屠戮殆尽,四周弥漫一片惨刺入肺的腥气……

终于,鬼面人消失了,他跪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看着眼前这横尸遍野的惨相。他好像陷入了最深的噩梦之中,然而这梦,还有更可怕的发展……

 

他看到了欧阳少恭。

 

凶手是欧阳少恭!

 

居然是少恭!

 

“屠苏,你当日宁愿付出性命也要杀雷严复仇,那么今日,你又要如何对付我?”欧阳少恭的声音,是无尽的冰冷。

 

“我要杀了你!”

 

百里屠苏怒瞪着欧阳少恭,他从未像此刻这么恨过他!

 

灭族之恨,杀亲之仇,熊熊燃起的仇恨之火,让他体内的煞气终于吞噬掉所有的理智,他以剑驻地,缓缓地站了起来。焚寂长剑凌空横扫,剑光直冲欧阳少恭而来。

 

欧阳少恭的身影却在剑光即将触及之际突然消失,随即又出现在百里屠苏身后,冲着他冷冷一笑。

 

百里屠苏再次执剑上前,仅凭着心头一腔怒意毫无章法地乱挥。欧阳少恭长袖一甩,轻巧地化解了他所有的攻势,强大劲力的冲击下,百里屠苏胸口一痛,无力地躺倒在了地上。

 

欧阳少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道:“果然,你还是会对我拔剑的。”

 

“你不是欧阳少恭,你根本不是我认识的欧阳少恭……”百里屠苏霍然抬头,咬牙恨道。

 

“你又几时认识过真正的欧阳少恭?温柔体贴的欧阳少恭你才会爱,作恶多端的欧阳少恭你便要杀。‘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世人无不如此,”欧阳少恭将眼神从悠远的远方收了回来,盯着百里屠苏,一字一顿道,“百里屠苏,你也并无不同!”

    

     百里屠苏突然心头大恸。因为此时的欧阳少恭,眼神实在太过复杂,既空茫,又悲哀,即使他此刻那么恨他,可他还是一样地心痛,因为他也是那么地爱他。

 

不知为何,此时的他们,就像是突然在睡梦中被惊醒的孩童,在一瞬间,竟无助地看着彼此,无尽的冰凉和无边的孤独将他们一同包围了。

 

“少恭,为什么……”

 

欧阳少恭冷冷道:“为什么?因为这就是所谓的天命,永生永世,令人不得翻身……屠苏,到如今,你可还曾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感情?”

 

“我不明白……”

 

“不明白?那就亲自来琴川,只不过,到时候我可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再对你手下留情。所以你最好带上你的师尊,说不定有他在,还能保得你一条小命!”

 

欧阳少恭的声音渐渐远去,而百里屠苏眼前的一切,也开始扭曲起来,最终变成混沌一片。穿过一片漫长的黑暗,几道熟悉的声音开始出现在耳际。

 

“苏苏,你快醒醒……”

 

“屠苏……”

 

“木头脸……”

 

他缓缓地睁开眼,红玉、风晴雪、陵越等人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他们正围着他,一脸的担忧,而他此时正躺在一棵大树底下,四周环境十分眼熟。

 

这是,方才琴川郊外的树林!

 

他一直未曾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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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真是丧病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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